从三星堆遗址看成都平原文明进程

成都平原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以考古学文化的演进讨论文明的发展历程，有利之处在于可以把分析的视角局限在四川盆地内，去看一个有限空间内遗址的分布，势力的消长。本书选择了成都平原沿用时间最长的三星堆遗址作为切入点，运用传统考古的区系类型学，通过分析、总结已有的分期成果和利用新的材料，将三星堆遗址分为三大期、8小期、12段。第一大期一期Ⅰ段遗物和遗迹在三星堆遗址发现得不多，但根据山字形花边口沿罐与桂圆桥二期偏晚较为相似，可知三星堆第一大期文化与桂圆桥二期间当有传承。而桂圆桥遗址三期器物普遍折沿且折沿较窄，特征与三星堆第一大期二期Ⅳ段相合。三星堆遗址一期衔接起桂圆桥二期与三期间的缺环。桂圆桥遗址一、二期延展了三星堆遗址的上限，三星堆遗址第一大期文化面貌以目前所见来看，与宝墩文化相比几乎没有差别。三星堆遗址第二大期堆积丰富，演变清晰。从Ⅵ段到Ⅹ段，器类基本延续，部分器物越到后来形式的演化就越丰富。第三大期，七期Ⅺ段的堆积明显减少，与八期Ⅻ段器物间明显出现缺环。

三星堆遗址从Ⅰ段到Ⅹ段基本连续，Ⅺ段虽然堆积减少，文化内涵有所变化，但文化面貌与Ⅹ段仍可衔接。而Ⅻ段堆积明显与Ⅺ段之间有缺环，演变不明，故本书将这两段分作两期。而Ⅺ、Ⅻ段在金沙遗址的演变明确，序列脉络清晰。

对三星堆遗址的期段分析，串起了成都平原从最早的桂圆桥一期到金沙三期间大约年的文化序列。同时利用地层学、类型学对碳-14测年数据进行分析，排除部分数据的干扰，初步建起文化序列与绝对年代的对应关系，基本完成了成都平原公元前～前年的年代序列。

基于三星堆遗址排出的序列，以段为单位，对三星堆遗址的各个发掘点进行了分析，搭建起三星堆遗址发展的时空框架。通过大比例测绘地图、科罗娜卫星照片、航拍片等资料和近年考古发掘收获，将三星堆遗址万平方米的大城拆成3个小城进行分析，得出三星堆遗址先在三星堆小城位置发展出聚落，再兴建月亮湾小城，后来增筑三星堆小城，最后并且基本同时，仓包包小城兴建，大城围合。

通过对青关山解剖方的分析，复原了青关山台地的形成过程，并认为作为核心区的月亮湾小城，应该在三星堆第一大期Ⅲ段就存在城墙。三星堆小城的增筑虽然晚于月亮湾小城，似仍不出第一大期（包括过渡期）范围。三星堆遗址的月亮湾小城和三星堆小城城墙存在于早期城墙的基础上加宽加高的增筑行为。

通过对三星堆城的规划设计的分析，认为三星堆遗址应该存在类似都江堰的水利工程，并且这是三星堆小城规划和兴建的前提。正是水利工程避免了洪水的破坏，才使得三星堆遗址成为成都平原延续时间最长的遗址，对推动成都平原进入文明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本书从三星堆遗址的分期年代入手，还原了三星堆遗址“城”的发展历程，综合成都平原已有的考古材料，粗线条地拉出公元前～前年成都平原的发展脉络，其中有的证据充足、论证充分，有的仅是推测。对考古而言，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于考古发现。要证实或证伪本书的推测，都还涉及大量的考古工作和多学科研究。

都江堰建成后，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但在此之前，水患曾极大地阻碍成都平原岷江流域的文化演进。水利技术的发展可谓是关乎岷江流域甚至成都平原遗址存亡的关键因素。

宝墩遗址和三星堆遗址都在成都平原，发展轨迹却截然不同。这其中，气候条件均相似，文化面貌也相同，水利技术可能是造成两个区域差异的重要因素。岷江流域想尽了办法防范洪水，离龙门山脉不足40千米的三星堆竟然敢把河道圈进城圈中，不仅没有毁于洪水，反而带头迈入文明。正是水利技术成熟到一定程度，岷江流域才重启文化发展的进程。

宝墩文化和十二桥文化时期的岷江流域都受到洪水的威胁，发展结果却截然不同。十二桥遗址被洪水淹没掩埋，木结构建筑得以保存，使我们可以窥知当时码头的基本结构。又因为码头，知道对于成都平原社会经济发展中水运的重要，从而理解三星堆遗址把马牧河圈入城中的真正目的。

但沱江流域的水利兴起于何时，又是如何面貌，目前考古上并无发现。成都方池街的水利工程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线索和参考。沱江流域，三星堆遗址附近能不能挖到早期的水利工程，也许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沱江流域考古发掘的不足，是GIS分析中逊色于岷江流域的重要原因。还好有三星堆遗址可以说明沱江流域文化的持续发展。但沱江流域经历了怎样的开发，遗址分布经历了怎样的演变，目前由于资料不足，仍无从讨论。

三星堆六期普遍存在特殊遗迹——器物坑，坑内出土的器物以小平底钵、高柄豆形器为多，尤其是小平底钵，大多完整或接近完整地被抛弃在坑中，应似由于某种特殊的社会活动导致，不能简单地归于祭祀。如此种种普遍存在的特殊遗迹，尚欠缺论证充分的合理解释。

金沙固然是目前成都平原岷江流域三星堆第三大期的最佳代表，但金沙的性质和范围目前还难以定性，是以本书的讨论，虽跨越到金沙兴起，但并未对以金沙为代表的十二桥文化时期成都平原的社会发展历程展开充分的讨论。

三星堆第二大期的三星堆遗址是成都平原最大的城。城越大，人越多，需要的供给也越多。第二大期沱江流域遗址的分布虽不明了，但三星堆遗址绝不会是一座孤城，周边应该有很多中、小型的聚落来提供物资支撑。“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父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可见社会要安定、聚落要发展，温饱是一定要保障的。成都平原农业的发展与平原的开发相辅相成。成都平原的自然环境风貌，也因为人类的开发，从桂圆桥一期的森林广布逐渐发展成都江堰建成后的良田万顷。

桂圆桥文化的星星之火，到十二桥文化时期已然发展成燎原之势。遗址的分布是表象，决定社会是动荡还是稳定，是发展还是衰亡的，政治是传统史书着墨最多、描摹最详的部分。没有史书记载的早期历史，我们对当时的政治一无所知。考古也只是根据先民活动的遗迹去还原当时的社会，也只能从经济、技术、文化上来归纳、复原，描摹社会发展的进程。考古学从柴尔德起，就将这些遗存现象用“考古学文化”来归纳。本书即从考古材料出发，在“考古学文化”视野中通过探讨成都平原考古文化的演进来还原社会发展的进程。

（审核：孙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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