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三的咖啡馆人很少,我和闺蜜各点了一杯饮料,坐在角落,在桌子中间放了一盘松饼,可没有人去动一口。
快春节了,谁知这大好日子她和男朋友吵了一架,现在正和我倒苦水。
“说好今年就结婚的,凭什么他一句事业还在上升期就一直拖着我,女人的青春就那么些年,为这事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了。”
外面刚下过一场细雨,气温骤降,玻璃墙上起了一层水雾,我半靠在墙壁上,羊毛衫染得湿漉漉的。
“谈恋爱就是要两个人好好磨合,哪有一上来就合适的。”我安慰她。
这句话刚说完,闺蜜的电话就响了,她掏出来看了一眼,立马挂掉了,一连挂了三四次,才接起来。
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放下手机,她脸色缓和了不少。
我笑着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他说……这周末先去选戒指。”她一边说一边摊开手,摸着白葱似的手指,这副少女般的娇羞模样,自工作后我都少见。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拿起刀子切面前的松饼。
“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都说人年少的时候喜欢过的人到死都忘不了,说真的,我放不下他。”闺蜜继续说道,“还是你好,恋爱一年就结了婚,老公温柔体贴,到现在一句重话也没和你说过。”
我听了她前半句话,心思飘到了外太空,不留意松饼被我切到了地上,我慌了神,心砰砰跳,忙低下头去捡。
“好了,好了,不要了。”闺蜜从我手里把刀抽过去,喊服务生过来重新点了单。
服务生走后我没再说话,脑子一团乱麻。
“明漪,这是怎么啦?”她看我泪眼汪汪的,连忙问道。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许久才开口道:“文生,他好像外面有人了……”
闺蜜惊呆了,差点拍案而起,“谁?”
“我还不太清楚,应该是高中同学……他的初恋。”
2
我和付文生是相亲认识的,我们同年生,但我生日大,所以比他早生六个月。
他个子高,长得帅,美国留学归来,家庭条件还不错,当时媒人刚介绍认识我就觉得不太靠谱,一来是男人大多喜欢比他小一点的女孩,二来我父母都只是工薪阶层,家庭差距太大。
最后我被他的沉稳踏实打动,确定了恋爱关系,几个月后见过双方家长,一年前结了婚。
我相貌只能算清秀,平时不化妆,从小乖乖听父母的话一路念书,大学毕业后考了教师编制,找了份安稳工作,遇见付文生,应该算我人生中足大的惊喜。
刚谈恋爱的时候我也想过他只是贪图新鲜,玩玩而已,或者是上一段感情受挫,急于找下家寻求安慰。
所以从确定关系,到结婚搬入新家,我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般,而文生不知是性格如此,从头到位都很平静。
我们的爱情就像小时候玩的游戏,他一点点画好格子,我直接往下一格跳就行了。
不可否认,文生真的是个称职的丈夫,每天按时起床给做早餐,亲吻我的额头后离开,傍晚准时回家吃饭,即使有应酬也会提前给我发短信,很晚回来的时候会去客房睡,说怕吵到我。
原本的日子就像细水长流,直到有一次他参加完同学聚会回来,把门敲得“砰砰”响。
我从睡梦里惊醒,把醉醺醺的丈夫从门口捡回来,帮他擦过脸,转身去厨房煮醒酒汤。
文生一向很有自制力,喝酒顶多喝到微醺,还要吹一会冷风让自己清醒,他这个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
醉到失去理智的他其实还挺可爱的,整晚寸步不离跟在人身后,嘴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
一直到他安静地睡在我的身侧我才听清他说的话,他一直重复着两个字:“玫瑰,玫瑰……”
我觉得有趣,反问他:“玫瑰是什么?”
“玫瑰该走远了……”他回答。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束玫瑰花。
“这不挺好的嘛?我记得付文生每周都会订花让人送来的吧。”坐在我对面的闺蜜说道。
我摇摇头,“他从来不会送玫瑰给我。”
3
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有段时间我生了场病,一开始是咳嗽拖着没去治,大概咳了两个星期,发展成了肺炎,没日没夜地发低烧。
当时文生一直在邻市谈合同,母亲说他曾回来看过我两次,无奈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
后来病情渐渐好转,我立马提出要去看他,医生说这几天还是先不要见风,所以说了几次,文生都没同意。
在灌了两大杯姜汁红糖后,我像灌了两杯二锅头一样亢奋,偷偷溜去了付文生那里。
当时刚刚恋爱,爱情和酒精一样,让人有迷醉的作用。
坐上车后我给他打的电话,文生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情侣一样,捧了一束玫瑰出现在车站。
接过花,我们漫步在闪着灯光的街头,晚风一吹,把我吹醒了,身体的严寒战胜了爱情的迷醉,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心虚地不敢去看他,要知道在电话里我是口口声声和他说自己痊愈出院了的,情急之下,我扯了个谎,把花塞到他怀里:“……我有点玫瑰过敏。”
那天之后,付文生再也没送过我玫瑰花,结婚后他照顾我的小心思,让花店每周送来百合,睡莲,康乃馨……就是没有玫瑰花。
他一向这么细心,别人随便一句话,都会仔仔细细放在心上。
而我也天真的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不需要玫瑰花,平平淡淡的也能维持下去。
快递员把玫瑰送上门的那天我还是开心的,当时没有想太多,看到红艳艳的一束鲜花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在确认没有送错后,我把花修建好插在玻璃瓶里,放在最显眼的客厅。
文生那天回来后想必一眼就看到了,与我满脸的甜蜜相反,他看起来面脸愁容,还好当时没有第三个人,不然对比下来场面一定滑稽极了。
文生张口问道:“谁送的?”
我没反应过来:“之前一直订花的花店呀,连快递员都是同一个人。”
“……噢。”他明显松了口气。
爱情面前,每个女人都是福尔摩斯。
我抓住了他这句话里的漏洞,他问这束花是谁送的,很明显,不是他送的。
而这束玫瑰又的的确确是他订的,所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束花不是送给我的。
“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想着也许是准备送给哪个客户的,店家没看地址,直接送到家里来了。”我抿了一口咖啡。
闺蜜眉头紧皱,“哪个客户需要送玫瑰花呀,我猜是个女客户!”
我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我这人讲事情有个坏毛病,那就是不抓重点,事无巨细都要说清楚。
之后不久,文生请了一周假期,说想好好陪陪我,我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和别的老师调了课,两个人准备去乌镇转一圈。
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大路痴,去之前还拿着地图研究了一番。
文生正在整理文件,被我吸引了过来,“明漪,你看懂了吗?”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他笑了笑,把地图没收走了,继续问道:“那现在你告诉我哪边是南,哪边是北。”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念了一边口诀,熟练地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你呀。”他揉了揉我的头,指了指客厅的方向,“记住啦,我们家门就是朝南开的。”
他说完,发现也不能对我提太高的要求,补充道:“你只要记住回家的路就行了。”
文生很少和我开玩笑,其实他这样说话很好看,眉毛扬起,嘴角上翘,像个可爱的大男孩。
“文生,你会不会有一天忘记回家的路?”我问道。
此时他已经背过身去收拾东西了,也许是没有听见,他没作答。
4
到达乌镇的时候,文生已经做好了安排,什么时候该去哪里,几点应该回酒店休息。
只有最后一天没有安排,我闹着想去月老庙。
当我写好木牌准备把红绳挂到树上的时候,文生不在我身后,找了一圈,发现他在门口,看着门洞上面最高的一块木牌若有所思。
“文生,你认识那上面的人?”我问他。
他面上闪过一丝惊慌,摇了摇头。
和我在一起的安稳沉着不同,那样的惊慌我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我感觉他心里有人,一个能牵动他所有情绪的人,能让他年少轻狂义无反顾爱过的人。
而那个人和我一样,曾经与他一起来过嘉兴月老庙。
夫妻之间有问题就要解决,回到酒店我就正大光明地问他,之前是不是和别人也去求过姻缘。
文生闭口不言,我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柔声说道:“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不要瞒着我……”
他说想要一个人静静,我尊重他的意见,一个人下楼吃完饭就睡下了。
一直到我睡迷糊了,他都站在阳台上吹冷风,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他倚在我耳边说道:“那个姻缘……不准的。”
说完这句话他躺在我的身边,呼吸逐渐缓慢匀畅,在漆黑一片的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姻缘的准是个什么准法,曾今和他一起去月老庙的那个女孩,最终没有和他结为夫妇,这算不算准,即使没结为夫妇,可他一辈子记得她,这又算不算准。
从乌镇回去的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他最终没有给我一个解释,而我也默契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两个人的日子仍旧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地过下去。
直到我接到文生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没有备注姓名,女孩子声音甜甜的。
“抱歉,他在洗澡,方便留个名字吗?”我问道。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您是?”
“我是他妻子。”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对方挂掉了,我在那里愣了好久,最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录下那个号码。
“一定是小三!”闺蜜恨恨地说道,“你也太没心眼了,要不是接到那个电话,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我点点头,文生做事细心,朋友或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记得名字对他来说是大忌,所以他电话簿上连花店的老板都是有备注的。
那个女孩之所以没有备注姓名我猜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付文生对这串号码倒背如流,一个是他听到声音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打电话来的女孩,既然我的丈夫一直把她藏在心底不肯对我透露半个字,我只能自己把她找出来。
“你也知道的,结婚后我完全是个家庭主妇,和文生工作上的人一点接触也没有,所以我去找了子佑。”
“他知道实情,还瞒着你?”闺蜜气势汹汹地掏出手机准备拨过去。
没错,子佑就是闺蜜的男友,他和文生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校,现在工作上也多有交集。
我连忙摆摆手,“子佑他也不知道的,我只问他文生之前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想多了解一点他的过去。”
“然后呢?”
“他给了我一个录影带,是文生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拍下的。”
因为太喜欢录影带里的付文生,我把录影内容存到了手机相册里,插上耳机,我把手机靠盘子立起来。
你生命中的另一半十八岁是什么样子,这是每个人都会好奇的事情吧,在录影带里我看到了丈夫的另一面。
他肆意地奔跑在草地上,把蛋糕的奶油抹得全身都是,他脱掉上衣一猛子扎到游泳池里,他像鱼一样自由,视频的最后是满天的烟花,在起哄声中,他抱着身边的女孩亲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里满是星光。
为了不惊动付文生,我没有再从子佑这边下手,而是选择了视频里另外一个男孩,我和他的太太很熟悉,所以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
我点了点视频最后的这个女孩,“她叫叶瑰。”
“她是不是……付文生喝醉喊的那个玫瑰?”
我猜也是如此。
前几天文生参加了高中同学的聚会,我记得他口袋里塞了一张所有人联系方式的纸,洗衣服之前我拿了出来,随手丢在了书桌上。
家里的书桌我和文生都经常用,堆了一堆东西,我性格迷糊,摊开的一堆书占了大半张桌子,别人还不能收拾,一收拾我准找不到东西。
在书堆堆里翻了有大半天,我终于找到那张纸,打通了叶瑰的号码,拿着手机的我心里直打鼓。
我猜想她会挂掉电话,猜想她会让我成全他们,我没想到她会直接要求和我见面。(小说名:《心上人》,作者:嘉言。来自:每天读点故事,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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